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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歸來!今天的祖國,如您所愿

2021-09-02 18:02:15封面新聞 作者:賈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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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載109位志愿軍烈士遺骸的空軍運輸機在沈陽桃仙國際機場降落。封面新聞記者 楊濤 攝

  2021年9月2日,109位在韓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回家——此前,從2014年至2020年,共有七批716位在韓志愿軍烈士遺骸回到祖國,他們安葬在沈陽抗美援朝烈士陵園。兩年零9個月的抗美援朝戰(zhàn)爭,197653名中國軍人犧牲在了犧牲異國他鄉(xiāng),用生命和熱血贏得了一場立國之戰(zhàn)。



9月2日,在沈陽桃仙國際機場,禮兵在殮放志愿軍烈士遺骸的棺槨上覆蓋國旗。 新華社記者 楊青 攝

  英雄無畏

  1950年10月25日,志愿軍首戰(zhàn)兩水洞,打響出國作戰(zhàn)第一仗,不到2個小時殲滅南朝鮮1個營和1個炮兵中隊。

  聽到前方遭遇中國軍隊,美軍騎兵第一師八團團長帕爾莫不以為然:“中國人嗎?他們也會打仗?”

  狂妄的帕爾莫沒有想到,僅僅6天之后,同樣的厄運就落在了騎一師頭上——云山之戰(zhàn),有著美國“開國元勛師”之稱的騎一師損兵1840人,帕爾莫的第八團第三營被全殲。又過6天,美國陸軍永久取消了這個營的番號。

  看不起中國人的何止帕爾莫?1950年10月15日,志愿軍跨過鴨綠江的前4天,美國總統(tǒng)杜魯門專程飛到太平洋深處的珊瑚小島威克島,與“聯(lián)合國軍”總司令道格拉斯·麥克阿瑟會面——他問:中國出兵干預的可能性有多大?麥克阿瑟信誓旦旦地回答:“微乎其微……如果中國人真要南下到平壤,那他們就是自尋滅亡。”

  從兩水洞到云山城,歷時11天的第一次戰(zhàn)役,志愿軍殲敵1.5萬。然而,戰(zhàn)場上的一切,似乎并沒有影響到麥克阿瑟繼續(xù)向北進犯的自信。是時,“聯(lián)合國軍”地面部隊已達22萬,比第一次戰(zhàn)役增加了8萬。麥克阿瑟麾下,擁有各種作戰(zhàn)飛機1100余架和包括3個航母戰(zhàn)斗群在內的200余艘戰(zhàn)艦。而當時的志愿軍,尚沒有一架可以作戰(zhàn)的飛機和一艘可以作戰(zhàn)的艦艇。

  實力至上,這就是美國人的邏輯。麥克阿瑟自負地宣稱:鴨綠江并不是不可跨越的障礙,中國人也并不是一支“不可辱的力量”。在沒有得到杜魯門允許的情況下,麥克阿瑟調集90架B-29轟炸機,摧毀鴨綠江上的所有橋梁,以阻止中國增兵朝鮮。緊接著,他又命令“聯(lián)合國軍”全線北進。

  麥克阿瑟的企圖是:以美第十軍在東線經長津湖西進,美第八集團軍在西線由清川江北上,以“鉗型攻勢”在江界以南武坪里會合,再向北推進,趕在鴨綠江冰封之前搶占朝鮮全境。他還將部署在漢城的美第二十五師和剛剛到達朝鮮的土耳其旅、英軍第二十九旅加強西線,美軍第三師加強東線。東西兩線的指揮官是麥克阿瑟的兩員愛將:一個是曾經擔任過他的參謀長的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少將;一個是綽號“斗牛犬”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中將。

  11月24日,美軍先頭部隊剛剛突進到鴨綠江畔的惠山小鎮(zhèn),麥克阿瑟的“巴丹號”座機就飛到他們頭頂助威來了。

  登機之前,麥克阿瑟面對眾多記者夸下海口:“你們可以告訴我的士兵,趕到鴨綠江邊,我就放他們回去,我已經向小伙子們的家人們打了包票,圣誕節(jié)讓他們回家過節(jié)!”

  第二天,美國各大報刊出的消息,標題中幾乎都有“圣誕”兩字,《麥帥保證圣誕節(jié)前結束戰(zhàn)爭》《勝利在望——圣誕節(jié)不遠了嗎》……

  麥克阿瑟自然沒有料到,30萬志愿軍早已在冰天雪地中完成機動隱蔽——120公里寬的戰(zhàn)場上,志愿軍精心布置的兩個巨大口袋已經張開了口子。馬上,中國人就要讓他的“軍神”英名黯然失色了。



1950年10月至1951年6月,中朝軍隊連續(xù)進行了5次戰(zhàn)役,把侵略軍從鴨綠江和圖們江邊趕回到三八線附近。這是中國人民志愿軍某部渡過漢江后圍殲殘敵。新華社發(fā)

  毛澤東和彭德懷采用的是戰(zhàn)爭史上少有的內外雙重迂回戰(zhàn)略,西線志愿軍4個軍從正面發(fā)起猛攻,另外2個軍從側翼迂回攻擊。戰(zhàn)役的關鍵是,側翼力量能否迅速打開戰(zhàn)役缺口,直插敵后,斷敵主力后路。

  志愿軍副司令員韓先楚統(tǒng)一指揮迂回作戰(zhàn)行動。不到一天一夜,“聯(lián)合國軍”東西兩“鉗”之間瞬間撕開了一道口子。擔負正面進攻的志愿軍4個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了當面美軍。

  美國參戰(zhàn)老兵沃倫·維德漢回憶:“中國人的進攻戰(zhàn)略非常高明,被我們稱作大規(guī)模襲擊,他們會用大量兵力直擊防線,在防御圈上打開缺口,然后挺進我軍所在的后方。”

  眼看無法阻擋潮水一樣沖鋒的志愿軍攻擊,在第一次戰(zhàn)役中與志愿軍交過手的沃克不像麥克阿瑟那樣盲目樂觀,當他意識到陷入志愿軍包圍時,趕緊命令美軍突圍撤退。這正在彭德懷的預料之中——第38軍113師已經穿插到了“聯(lián)合國軍”后退必經之地:三所里、龍源里。

  一段戰(zhàn)史上的奇跡由此誕生:113師雙腿跑贏了“聯(lián)合國軍”的汽車輪子——先敵5分鐘擋住了美軍的退路。

  空前激烈的阻擊與反阻擊在大同江邊的山谷里展開,爭取最后一線生路的南撤之敵和奉命前來的北援之敵,輪番向著占領了制高點的志愿陣地上撲來,志愿軍始終像釘子一樣釘在陣地上——兩支相隔不到1000米的美軍,最終只能相望卻沒能匯合到一起。

  捷報傳到志愿軍總部大榆洞,幾天幾夜沒合眼的彭德懷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他親自擬出了一份嘉獎電報交給參謀,正當電報就要發(fā)出的時候,他突然喊了一聲:慢!然后拿回了電報,在末尾又加上了一段話。這就是:中國人民志愿軍萬歲!38軍萬歲!

  第二次戰(zhàn)役,第38軍一戰(zhàn)成名:重創(chuàng)美第九軍二師和“土耳其旅”,斃傷俘敵11000余人……

  松骨峰,第38軍112師335團一營三連的阻擊陣地,美軍二師九團的唯一退路。

  美軍發(fā)現(xiàn),無論炮火多么猛烈,無論進攻的步兵多么接近山頂,總有志愿軍在軍號聲中一遍遍發(fā)起反擊。

  三連最后剩下了8人,陣地前倒下了敵人幾百具尸體。美軍戰(zhàn)機把松骨峰炸成了一片火海,還是未能越過這塊英雄的高地。

  松骨峰下一段不足11公里長的山路,后來被美軍稱為“印第安笞刑場”,意思是穿過這條路的經歷,如同遭受到了“死亡的鞭笞”。

  幾天之后,作家魏巍來到了前線。這片浸透了志愿軍鮮血的陣地,仿佛還在訴說著戰(zhàn)斗的慘烈。魏巍寫道:“這場激戰(zhàn)整整持續(xù)了八個小時……飛機擲下的汽油彈把他們的身上燒著了火。這時候,勇士們是仍然不會后退的呀,他們把槍一摔,向敵人撲去,身上帽子上呼呼地冒著火苗,把敵人抱住,讓身上的火,也把占領陣地的敵人燒死……”

  這篇曾被收入中學語文教材的通訊感動了幾代人。朝鮮戰(zhàn)場上為祖國、為正義、為和平而戰(zhàn)的志愿軍戰(zhàn)士,從此有了一個親切而崇高的稱呼:最可愛的人。

  1990年,《誰是最可愛的人》一文中曾經寫到的兩位“烈士”——井玉琢和李玉安,神奇地走進了人們的視線。

  原來,在清理松骨峰戰(zhàn)場烈士遺體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有的戰(zhàn)士還有微弱的呼吸,被緊急送往后方搶救。

  幾個月后,井玉琢和李玉安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井玉琢滿臉都是被汽油彈燒傷的疤斑,牙齒燒得僅幾顆,左耳只剩一小塊,左手嚴重抽縮;李玉安胸口中彈,在醫(yī)院昏迷了5個多月,才脫離危險……當時向魏巍介紹戰(zhàn)斗經過的一營營長王宿啟,沒有想到自己的戰(zhàn)友后來竟然“死而復生”。

  就在西線“聯(lián)合國軍”幾近崩潰之時,東線方向,在茫茫雪野中設伏6天6夜的志愿軍第9兵團,向鉆入包圍圈的美第十軍發(fā)起總攻。

  這就是長津湖之戰(zhàn)。

  美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也是個狂妄之徒,一直把中國人稱為“洗衣工”。當時的十軍下轄美軍中裝備最精良、保障最充足的第七師和陸戰(zhàn)一師。阿爾蒙德同樣也也沒有想到,正是被他稱作“洗衣工”的中國人,讓他的兩支精銳部隊留了恥辱一頁。

  長津湖之戰(zhàn),美第七師三十一團被全殲,上校團長麥克萊恩受傷被俘后身亡。這支因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攻入西伯利亞而被授予“北極熊團”稱號的美軍“王牌團”的團旗,成了志愿軍的戰(zhàn)利品。而僥幸從長津湖逃離的美軍陸戰(zhàn)一師,也付出了減員11731人的慘重代價。倉惶逃離長津湖的那一幕,成了美國陸戰(zhàn)隊員揮之不去的噩夢。

  長津湖之戰(zhàn)時的志愿軍第九兵團27軍79師235團一營副教導員遲浩田,43年后成了中國第八任國防部部長。1996年12月,遲浩田上將率團訪美,接待他的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司令查爾斯·克魯拉克上將,對這位參加過抗美援朝的中國軍人肅然起敬。原來,克魯拉克父親就是當時的陸戰(zhàn)一師副師長。父親告訴他:“打了一輩子仗,沒有遇到志愿軍這么厲害的部隊。”



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士發(fā)起進攻(1951年攝)。新華社發(fā)

  第二次戰(zhàn)役,志愿軍斃傷俘敵3.6萬余人,一戰(zhàn)扭轉戰(zhàn)局。“聯(lián)合國軍”則在10天之內潰退300公里,淪陷了43天的平壤,重新回到朝鮮人民手中。

  12月24日,西方“圣誕節(jié)”前一天,戰(zhàn)役結束——等待著麥克阿瑟“圣誕攻勢”取勝的美國人,最終等來的卻是2.4萬美軍死傷和被俘的噩夢。這其中就包括美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這位二戰(zhàn)時期揚威歐洲戰(zhàn)場的美軍將領,敗退途中因車禍身亡,死在了“圣誕”到來的時候。幾個月前因仁川登陸名聲大震的麥克阿瑟,威望一落千丈。《紐約先驅論壇報》驚嘆:“敗績,美國陸軍史上最大的敗績!”美軍參謀長會議主席布萊德雷評論說:“麥克阿瑟那神話般的尊嚴被損害了。赤色中國人愚弄了這位一貫正確的軍事天才,麥克阿瑟現(xiàn)有的能力和力量根本斗不過在朝鮮的中國指揮官彭德懷。”

  曾經不可一世的麥克阿瑟不得不承認,美國是“在完全新的情況下,和一個具有強大軍事力量的、完全新的強國進行一次完全新的戰(zhàn)爭”。1951年4月11日,剛剛度過71歲生日的麥克阿瑟,被美國總統(tǒng)杜魯門匆匆解職,無奈地結束自己的軍事生涯。

  血性迸發(fā)

  1951年元旦來臨的前幾天,中南海與朝鮮前線的電報往來格外密集——

  1950年12月13日,毛澤東致電彭德懷:“目前英美各國正要求我軍停止于三八線以北,以利其整軍再戰(zhàn)。因此,我軍必須越過三八線。如到三八線以北即停止,將給政治上以很大的不利。”

  12月21日,毛澤東再次致電彭德懷:“美英正在利用三八線在人們中存在的舊印象,進行其政治宣傳,并企圖誘我停戰(zhàn),故我軍此時越過三八線再打一仗,然后進行休整是必要的。”

  12月29日,毛澤東在發(fā)給志愿軍總部的電報中強調:“如果我軍能照你們目前部署,于1月上半月打一個勝仗,爭取殲滅偽軍幾個師及美軍一部,然后休整兩個月,準備春季攻勢,則對民主陣線及資本主義各國人民大眾影響甚好,對帝國主義則給以新的一擊。加重其悲觀失敗情緒。”

  接連三封電報,直指一個目標:三八線。

  毛澤東的決心是,不給敵人以喘息之機——作為戰(zhàn)略家的毛澤東清楚,以美國的戰(zhàn)爭動員能力和物資保障能力,一旦讓其整軍再戰(zhàn),必然會是更大規(guī)模和更大強度的反撲;只有讓敵人痛上加痛,才會起到震懾作用,才會激化美國與其仆從國之間的矛盾,才會激發(fā)美國人民的反戰(zhàn)情緒,從而把美國人徹底打到談判桌上。

  1950年12月26日,“圣誕”節(jié)后第二天,美國陸軍副參謀長馬修·邦克·李奇微在凜冽寒風中抵達朝鮮戰(zhàn)場,接替翻車身亡的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同時兼任“聯(lián)合國軍”地面部隊司令官。與習慣于戴墨鏡、叼煙斗、挎著手槍的麥克阿瑟,李奇微也是一位個性十足的美軍悍將,喜歡歪戴著一頂毛邊帽子,戰(zhàn)斗服外套件馬甲,胸前還吊著兩顆黑色的瓜形手雷——據(jù)說,這兩枚手雷一直伴著他在朝鮮戰(zhàn)場上度過了一年零6個月。

  李奇微沒有麥克阿瑟那么大的名聲,但同樣有著不凡的戰(zhàn)爭經驗。西點軍校畢業(yè)后留校任教官,后來指揮第八十二空降師在西西里島登陸戰(zhàn)役實施美軍歷史上第一次大規(guī)模夜間空降作戰(zhàn),諾曼底登陸戰(zhàn)役后升任美第十八空降軍軍長。早年的李奇微,還曾在美軍駐天津第十五步兵團當過副連長。從1912年開始,十五團駐天津長達27年之久。馬歇爾、史迪威都有過在這個團服役的經歷。

  沃克陣亡不過三天,五角大樓便匆匆選派這樣一位“中國通”到朝鮮,無疑是想挽救戰(zhàn)場頹勢。事實上,李奇微原本也想著立即轉入進攻以爭取戰(zhàn)爭主動,然而,當他視察了自己的部隊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心情甚至比朝鮮的天氣還要陰冷——遭受志愿軍重創(chuàng)的美第八集團軍,已經蒙上了厚厚的心理陰影。李奇微悲哀地承認:“這是一支張皇失措的軍隊,對自己、對長官都喪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無奈之下,李奇微只好快速部署防御,阻止志愿軍繼續(xù)南進。此時的“聯(lián)合國軍”基本防線兵力為13個師又3個旅20余萬。李奇微玩了一個心眼,他將南朝鮮8個師放在第一線,把美軍和英軍放在第二線,以便可攻可防、隨時撤退。不過,李奇微不曾料到,他的西起臨津江、東達東海岸的防線剛剛部署完畢,志愿軍的炮火急襲,就隨著飄舞的雪花開始了。

  黃昏血色。1950年12月31日17時,志愿軍發(fā)起被美國人稱為“除夕攻勢”的第三次戰(zhàn)役。不過一晝夜,南朝鮮第一、第二師全線崩潰,漢江以北的美軍第一、第二軍陷入背水作戰(zhàn)的危險境地。剛剛在元旦清晨向麥克阿瑟發(fā)出新年賀卡的李奇微目睹這一幕“深感震驚”:“我試圖阻止,可是逃跑的卡車毫不減速地閃過了我。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我向上帝祈禱,不要再目睹這樣的情節(jié)。”

  1951年1月2日,李奇微下令放棄漢城。撤退之前,他在辦公室的墻壁上給彭德懷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謹向中國軍隊司令致意。”

  與五星上將麥克阿瑟相比,中將李奇微謹慎得多也心細得多。第三次戰(zhàn)役,中朝軍隊殲敵1.9萬人,兵鋒直至“三七線”。不過,李奇微也發(fā)現(xiàn)了志愿軍的“短板”,那就是,志愿軍發(fā)起的每場戰(zhàn)役幾乎多是五至七天左右的“禮拜攻勢”,他由此斷定志愿軍的后勤補給極限為一個星期。他命令:轟炸機不分晝夜傾巢出動,不僅要摧毀中國軍隊的補給線,還要用燃燒彈、照明彈把黑夜變成白晝,最大限度地抵消志愿軍的近戰(zhàn)、夜戰(zhàn)優(yōu)勢。



這是抗美援朝時期敵機炸毀的鐵路大橋(資料照片)。新華社發(fā)

  杜魯門政府自然也不甘心強大的美國敗在新中國面前。1月6日,杜魯門簽署增撥200億美元作為國防費用的法案:1951年度美國軍費預算猛增到450億美元,暴漲80%。從美國本土和其他戰(zhàn)區(qū)抽調的大批二戰(zhàn)老兵迅速補充到朝鮮戰(zhàn)場,各種作戰(zhàn)物資源源不斷地調往前線。

  1月25日,第三次戰(zhàn)役結束不到兩周,李奇微號稱“霹靂作戰(zhàn)”的大反撲就開始了。這一天,距離中國的春節(jié)還有11天。也許,“聯(lián)合國軍”企圖以這樣一種春節(jié)攻勢,來為它的“圣誕節(jié)”完敗雪恥。

  這是志愿軍最為艱難的時刻。從1950年10月25日打響第一次戰(zhàn)役,首批入朝作戰(zhàn)部隊已連續(xù)鏖戰(zhàn)整整三個月,遠離祖國、傷病嚴重、補給困難……這時的“聯(lián)合國軍”,進攻兵力已達23萬,海空兵力13萬人。而中朝軍隊的一線防御兵力僅有21萬。美軍一個師擁有各類火炮959門,志愿軍火力最強的第39軍,火炮數(shù)量也不到200門。

  雙方的較量,成了鋼鐵與筋骨的比拼。美軍士兵所依賴的,是世界第一強國的科技與工業(yè)制造能力;中國士兵所依靠的,則是敢于勝利的信心和毅力。美國老兵貝文·亞歷山大在《漫長的戰(zhàn)斗:美國人眼中的朝鮮戰(zhàn)爭》寫道,“中國軍人渾身掛滿冰凌,還在頑強地沖鋒。他們唯一的防凍措施,不過是用豬油和牛羊板油把腳糊住以防凍傷,但他們卻展現(xiàn)了人類戰(zhàn)爭史上最不可思議的勇氣和意志力。數(shù)十萬官兵在零下二十攝氏度的嚴寒下,徒步跋涉雪原冰河,穿越彈幕火海。”

  東反西頂——鄧華、韓先楚,這兩位曾經攜手揮師海南島的戰(zhàn)將,分別指揮東西兩線戰(zhàn)役兵團防守阻擊。

  志愿軍與朝鮮人民軍一起,在西線68公里的戰(zhàn)線上重點防御,抗擊包括美軍6個師和土耳其、英國各1個旅在內的“聯(lián)合國軍”主力——硬是讓美軍第一、第九軍兩支機械化精銳部隊14晝夜只前進了18公里;而徒步作戰(zhàn)的志愿軍此前攻擊同一段路程,不過半天時間。

  優(yōu)秀的軍事家都有一雙穿越硝煙的銳利眼睛。幾乎在李奇微發(fā)現(xiàn)志愿軍“短板”的同時,彭德懷和指揮東線作戰(zhàn)的鄧華,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奇微排兵布陣上的疏漏,在美軍和南朝鮮軍翼側暴露之際,抓住戰(zhàn)機,打了一個漂亮的防守反擊——這,就是第四次戰(zhàn)役中的東線關鍵一戰(zhàn),橫城反擊戰(zhàn),敵我傷亡之比為3.72∶1。

  這一戰(zhàn),涌現(xiàn)出一對“雙子星座”。33歲的第40軍118師師長鄧岳指揮部隊大膽穿插、斷敵后路,斃傷南朝鮮軍656名,俘敵2178人。毛澤東稱贊鄧岳為“勇敢而明智的英雄”;未滿34歲的張竭誠率領的第39軍117師創(chuàng)造了朝鮮戰(zhàn)場上一個師在一次戰(zhàn)斗中殲敵最多的紀錄:激戰(zhàn)1小時,殲敵3350人,俘敵2500人,其中俘虜美軍800人……后來,兩人又分別出任解放軍兩支“王牌部隊”第38軍和第39軍軍長。

  橫城之戰(zhàn),發(fā)生在那一年的大年初六。當時的117師作戰(zhàn)科長、已是93歲高齡的李宏垠老人還記得:“志愿軍繳獲火炮139門,汽車550輛,足足可以裝備兩個炮兵團和一個汽車團。戰(zhàn)后才發(fā)現(xiàn),出國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就在這樣的隆隆炮聲中度過了。”

  第四次戰(zhàn)役持續(xù)到當年的4月21日。在付出每天傷亡900人才推進1.3公里的代價后,“聯(lián)合國軍”被迫在三八線附近停了下來。接任麥克阿瑟擔任“聯(lián)合國軍”第二任總司令的李奇微后來回憶:“要不是我們擁有強大的火力,經常得到近距離空中支援,并且牢牢地控制著海域,中國人可能已經把我們壓垮了。”

  1952年,美國又一個大選之年。此時的美軍已經在朝鮮戰(zhàn)場用盡了除原子彈之外的所有先進武器,卻沒有占到半點便宜。挑起中美對抗的杜魯門,也因為朝鮮戰(zhàn)爭的失利威信掃地,宣布不再謀求總統(tǒng)連任。

  新上任的“聯(lián)合國軍”總司令馬克·韋恩·克拉克,迫切需要一場軍事上的“勝利”,緩解美國國內的強烈不滿。共和黨總統(tǒng)競選人艾森豪威爾的西點軍校同學,成了受命主導新的攻勢的指揮員——他,就是此時的美第八集團軍司令兼“聯(lián)合國軍”地面部隊司令官詹姆斯·奧爾沃德·范佛里特。

  范佛里特將他的行動命名為“攤牌行動”。不過,乍一聽仿佛規(guī)模巨大的作戰(zhàn)行動,不過是企圖奪取志愿軍占領的兩座海拔500多米高的小山包——上甘嶺。



上甘嶺戰(zhàn)役中的中國人民志愿軍。新華社發(fā)

  10月14日,上甘嶺戰(zhàn)役從驚天動地的炮擊開始。范弗里特集中了300余門大口徑火炮、27輛坦克和40余架飛機。他認為,以這樣的火力,5天就能占領上甘嶺。好萊塢當紅女星珍妮·羅素的名字,被美軍用來命名上甘嶺597.9高地,以表明勢在必得之決心。

  范佛里特之所以聞名美軍,不僅是因為他在諾曼底登陸時率先攻上猶他灘頭,一天獲得三枚“十字英勇勛章”,還因為他在朝鮮戰(zhàn)場上濫用炮火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專用名詞——“范佛里特彈藥量”。

  然而,范佛里特沒有想到,他的部隊發(fā)射了190多萬發(fā)炮彈和5000余枚炸彈,傷亡2.5萬人,損失了274架飛機。盡管表面陣地幾易其手,山上的土石被炸成了兩米多厚的粉末,但在43天之后,上甘嶺依然牢牢掌握在志愿軍手中。珍妮·羅素自然也沒有想到,她那天使般的微笑,同樣未能給美軍帶來好運——上甘嶺成了美軍的“傷心嶺”。

  上甘嶺戰(zhàn)役的沙盤,后來進入了西點軍校的課堂。活了整整100歲的范弗里特,直到晚年還在不停地反問:這一仗美軍究竟輸在哪里?

  血戰(zhàn)上甘嶺,志愿軍第15軍27個連隊中有16個連3次打光重建。軍長秦基偉誓言錚錚:“為了祖國,為了全局勝利,15軍打光了也在所不惜!

  一座山峰的崛起,挺立的是一代英雄的脊梁。1953年6月16日,得勝回國的秦基偉走進中南海。一見面,毛澤東就夸贊上甘嶺戰(zhàn)役是個奇跡,他笑著說:“它證明了中國人民志愿軍的骨頭,比美利堅合眾國的鋼鐵還要硬!”

  用勝利奠基和平

  華盛頓,美國國家廣場,有這樣一組另類的塑像。一群頭戴鋼盔、身披斗篷、手拿長槍的美國兵,仿佛正在穿過一片危機四伏的高地。這樣的士兵共有19個,幾乎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警覺、緊張和無奈。雕塑群的旁邊,是一道記錄著戰(zhàn)損數(shù)字和長長的陣亡者名單的紀念墻。

  這,就是美國的朝鮮戰(zhàn)爭紀念園。直到戰(zhàn)爭結束42年后的1995年,這組被用于紀念那場“被遺忘的戰(zhàn)爭”的雕塑,才由美國民間自發(fā)建成。

  據(jù)說,美國軍方最初并不同意用這種方式來表現(xiàn)那場戰(zhàn)爭。但是,眾多的參戰(zhàn)老兵卻肯定了這一設計方案。

  “不知道到了哪里,不知道對手在何處,不知道為誰而戰(zhàn)?”這樣一種狀態(tài),就是那場戰(zhàn)爭留給僥幸活下來美國大兵們的深刻記憶。

  1953年7月27日,抗美援朝戰(zhàn)爭落下帷幕。交戰(zhàn)雙方商定,當晚22時起全線完全?;?。

  那一天,是中國農歷六月十七。

  硝煙散去,皓月千里。前線陣地上的志愿軍官兵沖出坑道,在月光下又跳又唱,縱情高喊:“勝利啦,我們勝利啦!”



這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一起歡慶戰(zhàn)斗勝利(資料照片)。新華社發(fā)

  一樣的月光,不一樣的心境。

  在“聯(lián)合國軍”的印象里,“月亮是中國的”。美軍陸戰(zhàn)一師士兵馬丁·拉斯回憶說:“它好像是一只中國燈籠”。

  簽字雙方最高指揮官的記憶中,那一天的心情更是迵然不同。

  最后一任“聯(lián)合國軍”總司令克拉克在他的回憶錄中寫到:我獲得了一項不值得羨慕的榮譽,那就是我成了歷史上簽訂沒有勝利的停戰(zhàn)條約的第一位美國陸軍司令官。我感到一種失望和痛苦。

  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則留下了這樣一段名言:西方侵略者幾百年來只要在東方的一個海岸上架起幾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個國家的時代是一去不復返了。

  僅僅在兩年零9個月前,當志愿軍跨過鴨綠江對抗強大的美軍的時候,整個世界在震驚之余,似乎并沒有看好剛剛從廢墟上誕生的新中國。畢竟,在中國近代史上,面對外敵入侵,幾乎都是選擇妥協(xié)與茍安。

  1894年7月25日,日本發(fā)動甲午戰(zhàn)爭——三個月后的10月25日,侵略軍越過鴨綠江,清軍守將不戰(zhàn)而逃,3萬清兵把守的鴨綠江防線全線崩潰。日軍不費一槍一彈占領了九連城和當時還叫安東的丹東。

  安東不安,國將不國。甲午兵敗,大清帝國的最后一點自信喪失殆盡。半個多世紀后,面對再次燒到鴨綠江邊的戰(zhàn)火,新中國所選擇的是勇敢地與世界上最強大的對手較量,最終用勝利為和平奠基。



1950年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愿軍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新華社發(fā)

  從一盤散沙到眾志成城,從茍安退讓到雄赳赳、氣昂昂出國迎敵,一條鴨綠江見證了一個不一樣的中國和一支不一樣的軍隊。

  保羅·弗里曼,美第八集團軍二師二十團團長,二戰(zhàn)時期曾任美國駐華助理武官,對國民黨軍隊的作風和戰(zhàn)斗力印象很差。時隔幾年,當弗里曼與志愿軍交手,他的部隊被志愿軍打垮,團部也被攻占。記者問弗里曼有何感受,他回答:他們不再是同一批中國人了!

  那么,這批譜寫了氣壯山河的英雄贊歌,創(chuàng)造了人類戰(zhàn)爭史上以弱勝強的光輝范例的中國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人?

  這是一群把祖國看得比生命還重的人——

  長津湖之戰(zhàn)結束,戰(zhàn)友們從凍死在陣地上的上海籍戰(zhàn)士宋阿毛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愛親人和祖國,更愛我的榮譽。我是一名光榮的志愿軍戰(zhàn)士,冰雪啊!我絕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凍死,我也要高傲地聳立在我的陣地上!”

  為了祖國,哪怕是死,也要高傲地聳立在陣地上;為了祖國,哪怕流盡最后一滴血,也要朝著沖鋒的方向。

  1951年1月1日。伴隨著新的一年第一縷陽光,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電波,把當天的人民日報社論——《在偉大愛國主義旗幟下鞏固我們的偉大祖國》,傳向四面八方。這篇元旦社論,毛澤東親筆修改了9處。文中寫道:“人民志愿軍在朝鮮兩個多月的英勇作戰(zhàn),證明了甚至在沒有飛機坦克和很少大炮的條件下,‘最強大’的帝國主義軍隊也是可以擊敗的……因此,當我們進入1951年的時候,帝國主義對于我們的侵略雖然還沒有停止,我們卻是滿懷信心地面向著光明的將來!”

  這是一群為了勝利血性迸發(fā)的人——

  戴維斯,美空軍第四航空聯(lián)隊少校中隊長,朝鮮戰(zhàn)場上“美軍戰(zhàn)績最高的王牌飛行員”。就是這個美國人眼中“百戰(zhàn)不倦的戴維斯”,卻死在了中國空軍的戰(zhàn)鷹之下——創(chuàng)造這一戰(zhàn)績的,是25歲的志愿軍飛行員張積慧和他的僚機戰(zhàn)友單志玉。

  戴維斯之死,震動美國朝野。25名戰(zhàn)俘的妻子聚集在美國國會大廈前請愿:還我丈夫!

  然而,正當共和黨國會領袖指責民主黨政府發(fā)動的朝鮮戰(zhàn)爭是“歷史上最沒有希望的沖突”的時候——1953年4月9日,又一則令美國人沮喪的消息出現(xiàn)在了老牌大報《紐約時報》的版面上:“雙料王牌”飛行員費席爾在朝鮮失蹤。

  “費席爾被俘后,提出要見一見把他打下來的中國飛行員。得知我只有19歲、飛行時間還不到他的二十分之一,費席爾很吃驚。”今天,志愿軍老英雄韓德彩還記得當時的情景。老人說:“美國人的飛機確實先進,飛行員作戰(zhàn)經驗也豐富,但我們敢于空中拼刺刀,他們卻不敢!”

  當志愿軍戰(zhàn)機飛向朝鮮戰(zhàn)場的時候,年輕的中國空軍還未滿兩歲——第一代戰(zhàn)斗機飛行員在噴氣式戰(zhàn)機上的飛行時間不到20小時,他們的對手則大都是有著上千飛行小時的空中“老油條”。

  靠著空中拼刺刀的血性,年輕的中國空軍一亮相就是強者。鴨綠江至清川江之間面積約16800平方公里的空域,被美軍飛行員稱為“米格走廊”。美國遠東空軍轟炸機司令部專門下令:一切沒有護航的飛機,不得進入“米格走廊”。

  2020年8月2日,空戰(zhàn)英雄王海度過人生中的最后一個建軍節(jié),告別了畢生為之奮斗的飛行事業(yè),魂歸云天。他那架曾經馳騁朝鮮戰(zhàn)場的米格-15戰(zhàn)機,如今就停放在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上面的9顆星,是王海擊落擊傷的敵機數(shù)量。

  與王海一樣的著名空戰(zhàn)英雄,在當年的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留下了這樣一串“星星”:趙寶桐:擊落擊傷美機9架;劉玉堤:擊落擊傷敵機8架;孫生祿:擊落擊傷敵機7架;張積慧:擊落擊傷敵機5架……

  這是一群在血火戰(zhàn)場上鍛造成鋼的人——

  美國歷史學家約翰·托蘭寫道:“一支裝備如此落后、基本靠人力機動的部隊,居然敢圍殲全部機械化裝備并有絕對制空權的美軍。中國的統(tǒng)帥和將領們敢于想象并策劃這個氣魄十足的‘坎尼’,是源于此前無數(shù)次艱苦作戰(zhàn)積累的自信,以及對麾下身經百戰(zhàn)將士們的絕對信任。”

  坎尼,原本是一地名,因北非古國迦太基統(tǒng)帥漢尼拔在坎尼會戰(zhàn)中戰(zhàn)勝強大的羅馬, “坎尼”一詞,后來便成為了完勝的代名詞。

  1950年10月,當麥克阿瑟在距前線1000多公里的東京第一大廈樂觀地等待他個人盲目確定的美軍得勝班師時間時,彭德懷正乘著一輛吉普車,單車奔馳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

  領先于部隊到達前線的彭德懷,及時調整作戰(zhàn)方針,把陣地防御戰(zhàn)變?yōu)樵谶\動戰(zhàn)中尋機殲敵,打了一場“世界戰(zhàn)爭史上少有的遭遇戰(zhàn)”——第一次戰(zhàn)役。

  大敵當前,幾乎沒有哪支軍隊的統(tǒng)帥會先于士兵深入變幻莫測的戰(zhàn)場。但早在長征路上就敢“橫刀立馬”的彭大將軍敢。

  毛澤東為彭德懷配備的三位志愿軍副司令員均為清一色的長征戰(zhàn)將。40歲的鄧華,長征時任紅一軍團一師三團政委,到達陜北后任紅二師政委;37歲的洪學智長征時擔任紅四方面軍第四軍政治部主任,既懂軍事指揮,又熟悉政治工作,還擅長后勤保障;另一位志愿軍副司令員韓先楚,與洪學智同年同月出生,長征時跟隨紅二十五軍最早到達陜北。第一批入朝的志愿軍4個軍的軍長:38歲的第38軍軍長梁興初、第39軍軍長吳信泉,35歲的第40軍軍長溫玉成和第42軍軍長吳瑞林,也都是歷經長征戰(zhàn)火考驗的軍人。

  三軍用命,士氣如虹。與子同袍,生死相從。

  第二次戰(zhàn)役,面對志愿軍的包圍,美第二師師長勞倫斯·凱澤少將拋棄了他的士兵,神秘“消失”了。那一戰(zhàn),第二師損兵4000多人,直接失去戰(zhàn)斗力。美國隨軍記者阿普爾曼記載:“1950年11月28日的時候凱澤還很健康,但是到了11月30日他突然得了重感冒。”結果,當了9個月師長的凱澤被撤職。

  同樣是在這場戰(zhàn)役中,志愿軍第20軍58師參謀長胡乾秀危急關頭沖鋒在前,血灑長津湖。浴血朝鮮戰(zhàn)場,4位軍級干部犧牲在前線,他們是:38歲的第67軍軍長李湘,33歲的第39軍副軍長吳國璋,44歲的第50軍副軍長蔡正國,37歲的第23軍參謀長饒惠譚。他們與197649名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優(yōu)秀中華兒女一起,血染戰(zhàn)旗。

  這其中,就有人民領袖毛澤東的長子,年僅28歲的毛岸英。

  毛澤東一家已經為革命獻出了6位親人的生命,活下來的兩個兒子只有岸英健康,上戰(zhàn)場意味著什么,毛澤東當然清楚。然而,當許多人勸毛澤東阻止岸英赴朝時,得到的回答卻是最樸素的兩句話:“他不去誰還去?誰叫他是毛澤東的兒子!”

  后來,得知岸英在朝鮮犧牲的噩耗,承受老年喪子悲愴的毛澤東,幾乎說了同樣的話:“唉,戰(zhàn)爭嘛,總要有傷亡,沒得關系,誰讓他是毛澤東的兒子呢……”

  在這個嶄新的國度,領袖與人民同甘共苦、心心相印;在這支英雄的軍隊,統(tǒng)帥與士兵血脈相連、生死與共。

  1953年夏,志愿軍第20兵團司令員楊勇,指揮抗美援朝最后一役——金城之戰(zhàn)。這一戰(zhàn),志愿軍收復陣地160余平方公里,殲敵5.3萬,成為壓垮對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役結束之日,也成了朝鮮戰(zhàn)爭停戰(zhàn)協(xié)定簽訂之日。

  1958年10月25日,楊勇、王平兩位開國上將,率志愿軍總部乘坐最后一列撤軍列車,離開平壤。這一天,正好是志愿軍打響出國作戰(zhàn)第一戰(zhàn)8周年的日子。

  舉國歡慶時,戰(zhàn)將未下鞍。從朝鮮戰(zhàn)場歸來,楊勇?lián)瘟吮本┸妳^(qū)司令員。在他之前,彭德懷出任新中國第一任國防部長;第一批出國作戰(zhàn)時的志愿軍三位副司令員鄧華、韓先楚、洪學智,分別擔任了沈陽軍區(qū)司令員、福州軍區(qū)司令員和解放軍總后勤部部長。

  1960年5月,英國元帥蒙哥馬利來華訪問。這位二戰(zhàn)名將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親眼看看在朝鮮戰(zhàn)場上重創(chuàng)英國“皇家蘇格蘭團”等三支英國王牌部隊的中國軍隊——1951年4月24日,英軍第二十九旅遭志愿軍第63軍沉重打擊。第二天,戰(zhàn)斗小組長劉光子一人就俘虜了63個英國兵。

  擔任過志愿軍最后一任司令員的楊勇,陪同蒙哥馬利走進了天津郊區(qū)的一座兵營。觀看完500名中國士兵的刺殺之后,蒙哥馬利端起一支步槍瞄準射擊,鋼板靶應聲倒下。然后,他把槍遞給了楊勇,楊勇舉槍就射,9發(fā)子彈發(fā)發(fā)命中。

  結束中國內地的訪問,蒙哥馬利在香港舉行的記者會上,留下了這樣一段名言:“我要告誡我的同行,不要和中國軍隊在地面上交手,這要成為軍事家的一條禁忌。”

  毛澤東聞言,一語雙關地說:“楊勇上將,上將揚勇!”

  在題為《抗美援朝的勝利和意義》的講話中,毛澤東說過這樣一段擲地有聲的話語:“帝國主義侵略者應當懂得:現(xiàn)在中國人民已經組織起來了,是惹不得的。如果惹翻了,是不好辦的!”

  這一戰(zhàn),拼來了山河無恙、家國安寧,充分展示了中國人民不畏強暴的鋼鐵意志!

  這一戰(zhàn),打出了中國人民的精氣神,充分展示了中國人民萬眾一心的頑強品格!

  這一戰(zhàn),讓全世界對中國刮目相看,充分展示了中國人民維護世界和平的堅定決心!

  這一戰(zhàn),人民軍隊戰(zhàn)斗力威震世界,充分展示了敢打必勝的血性鐵骨!

  這一戰(zhàn),再次證明正義必定戰(zhàn)勝強權,和平發(fā)展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

  1950年,朝鮮戰(zhàn)爭之初,中國政府警告美軍不能越過三八線,美國人不以為然。15年后,美國擴大越南戰(zhàn)爭,當中國政府警告美軍不能越過北緯17度線時,美國人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時任美國總統(tǒng)約翰遜說,他相信中國說的話,沒有他的命令,美國空軍不準轟炸17度線以北的哪怕是一個廁所。

  鄧小平說:“我們從朝鮮戰(zhàn)爭開始的時候就說,中國人說話是算數(shù)的。”

  1958年,從朝鮮凱旋的志愿軍第20兵團開進西部戈壁灘,建設中國的核試驗基地。上甘嶺戰(zhàn)役時的志愿軍第15軍參謀長張?zhí)N鈺,率領這支征塵未洗的部隊又要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1964年,羅布泊上空升騰起第一朵蘑菇云,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第二年,中國第一次核航彈試驗成功;又過一年,世界上第一次導彈與核彈頭結合試驗成功;當年底,中國第一顆氫彈橫空出世。

  朝鮮戰(zhàn)場嘹亮的軍號聲猶在耳畔——世界,又被這一聲聲東方巨響所震驚。

  2005年5月,當年促成尼克松訪華的基辛格又一次來到中國。這一次,老人提出想?yún)⒂^一個參加過朝鮮戰(zhàn)爭的連隊,有人向他推薦了“楊根思連”。楊根思烈士是抗美援朝戰(zhàn)爭涌現(xiàn)的兩位特級英雄之一,另一位是舍身堵槍眼的黃繼光烈士。

  在位于中原的一座軍營,基辛格聽完“楊根思連”的介紹,沉思良久,寫下了這樣一段留言:“愿中美兩國永遠不兵戎相見。”

  6年之后的2011年5月,88歲的基辛格出版了他的新著《論中國》,書中寫道,朝鮮戰(zhàn)爭“戰(zhàn)場上的勝利,使中國在經過幾十年的軟弱挨打之后獲得了精神上的重生” 。

  今天,又一批英烈回家。今天的中國,正如他們義無反顧為國出征時所愿:山河錦繡,安然無恙。

  作者簡介

  賈永,著名軍事記者、資深電視人、黨史軍史專家。獲第六屆范長江新聞獎。全國宣傳文化系統(tǒng)“四個一批”人才。全國新聞戰(zhàn)線領軍人才。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2007年全軍英模大會代表。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新聞作品9次獲得中國新聞獎,與曹智、白瑞雪合寫的通訊《飛向太空的航程》入選全日制高中語文課本。電視作品6次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和全國優(yōu)秀紀錄片獎。電視片《強軍》、《回望延安》、《祖國在召喚》、《支部建在連上》、《為了和平》及紀念建軍90周年朱日和閱兵、國慶70周年大閱兵現(xiàn)場解說詞總撰稿。

責任編輯:郭曉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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