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感受一座城市最好是在早晨。十月的第一周，和家人淺游德國與荷蘭。我們從北京出發(fā)，轉(zhuǎn)機阿姆斯特丹，抵達柏林已是深夜。第二天起了個早，沿著酒店外的艾伯特大街向西，用腳步丈量柏林之晨。

　　昨夜下了雨，路還沒乾透，天色仍有些陰沉，城市將醒未醒，晨風(fēng)微涼，萬籟萌動，而空氣里保留著一絲夜的寧靜。蒂爾加滕公園向著艾伯特大街敞開，園中草木繁盛，貼在地上的落葉被隔夜雨水泡透了，淡淡的新腐味縷縷可嗅。這座森林公園原為貴族獵場，占地很大，一眼望進去難見邊界，臨街可見歌德塑像，手持一卷，側(cè)身昂首，掩映林木之間。他曾說過“大自然總是正確的，而缺點和錯誤總是人類的。”在市區(qū)建設(shè)偌大“綠肺”，給這話作了生動注釋。

　　與公園隔街對望的就是猶太人遇難者紀念碑。大塊的灰色方碑高高低低排成一大片，枯燥、靜默、突兀，與城中心的街區(qū)格格不入，與對面蔥綠的景象對比鮮明。正因如此，這片獨特的“無字碑林”愈發(fā)沖擊視覺和心靈。往前走，過了被視為“德國名片”的勃蘭登堡門，便轉(zhuǎn)入菩提樹下大街，也就是通向著名的博物館島的路了。街兩側(cè)種的是椴樹，不知何故被譯作“菩提樹”。不過，漢語里的菩提讓人想起修行，大街兩側(cè)林立的洪堡大學(xué)、教堂和博物館，恰都是與精神、思想打交道的，比起椴樹，反而與菩提樹更相洽些。

　　把城市的自然和人文風(fēng)光叫醒的是穿行在大街上的騎行者。他們或許是柏林最早的一撥上班族吧。不論男女，都騎著輪大架高、國人謂之“二八大杠”的自行車，騎得聚精會神，輕盈飛快。車上大多裝了鈴鐺，但幾乎聽不見鈴聲，騎手嫻熟地拐彎、避讓，好像座下的車是長在路上的，騎手的任務(wù)只需穩(wěn)穩(wěn)當當坐在車上，任由路向前延展，從這個清晨出發(fā)，沿著各自的方向，度過屬于自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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