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談：繪畫大師常玉生前最后一幅畫《孤獨的象》，畫的是一只孤零零的象，似乎是一只小象，一只非洲小象。

　　角馬在非洲大草原上不受人喜愛，道理似乎也很簡單，醜。角馬那對不起眼的彎彎小角，動物學(xué)家考證，只有那樣在長途跋涉，終生遷徙的行走、游泳、涉水過河中才能負擔(dān)輕，才不太可能被茂密的灌木叢纏繞；角馬的大嘴，那是經(jīng)過幾百萬年進化生成的，才可以像割草機一樣吃草；角馬一生都在追逐著綠草而遷徙；除去睡覺，就是吃草。

　　角馬可能是世界上遷徙路程最為漫長的陸上遷徙動物，牠終生都在奔跑，從生命的起源，到生命的終結(jié)。這絕非一路平安，恰恰相反，一路艱辛，一路危險。在角馬大遷徙的途中，有數(shù)以千計的獅子、鬣狗、獵豹、野狗時刻跟隨牠們，襲擊牠們，捕獵牠們。這些大型食肉動物傾巢而動，晝夜設(shè)伏都在焦急而饑餓地苦苦等待著，等待角馬的到來；那不但是牠們生命繼續(xù)的需要，也將是牠們延續(xù)繁衍種族的時刻。對于角馬來說，遷徙的路途竟不改變，一代又一代，無論有多少危險，牠們都鍥而不舍。

　　當(dāng)角馬群到達馬拉河時，不但馬拉河在翻滾咆哮，成群的鱷魚、禿鷲也都在興奮中期盼著。當(dāng)?shù)谝慌邱R跑到馬拉河畔時會站在高高的河岸上稍稍猶豫，那似乎是生命的禁區(qū)，牠們會焦急地在岸上巡視，用蹄子刨著河岸上的黃土，但那僅僅在瞬間，成千上萬只角馬相擁而至，青黑色的角馬群覆蓋馬拉河?xùn)|岸幾乎所有地方。這時候，會有一些最勇敢、最強壯，也是最有經(jīng)驗的雄角馬會自然從中走出來，牠們不止一次地從這里渡過馬拉河，不止一次的再生；牠們帶頭沖下去，只管沿著祖輩遵循的路線前進。因為只有渡過馬拉河，才會有雨水和青草，才會有生命和繁衍。幾乎就在同時，所有的角馬沒有一只再膽怯和畏縮。在人類看來，真難理解角馬這種瘋狂，一只隻、一群群、一片片角馬前仆后繼。

　　角馬世界是以雌性為主導(dǎo)，不以血緣關(guān)系作紐帶，牠們能包容一切，一百萬只角馬未有稱王稱霸之爭，沒有領(lǐng)袖和頭馬；角馬像雨水匯成小溪，又匯成汪洋大海。

　　對角馬的考驗并沒有結(jié)束，成群的獅子、鬣狗、獵豹仍然會一次又一次地襲擊牠們，這就是森林法則，牠們也要成長，也要生活，也要繁衍。角馬并不懼怕那些血淋淋的場面，牠們會毫不猶豫繼續(xù)前進，這就是角馬，只有角馬才敢那樣藐視那條殘酷的河，死亡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