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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象尼德蘭/斯奈德斯的“狩獵之家”\王加

2024-08-27 05:02:07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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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斯奈德斯和洛克斯之家內景。/作者供圖

  一直想系統地寫寫尼德蘭繪畫。尤其在傳統西方美術史的主流話語權自文藝復興開始就被意大利和法國所主導的現狀下,大多數人甚至連“尼德蘭”的概念都不甚清晰,就更不要說理解其繪畫藝術的重要性了。

  尼德蘭,是英語“Netherlands”的音譯,如今作為荷蘭的官方稱謂。但在歷史上,尼德蘭是包括當下荷蘭、比利時、盧森堡、部分法國及德國的地域統稱。因沿海地勢低洼,曾屬尼德蘭地區(qū)的諸國又被稱為“低地國家”(The Low Countries)。不過,其繪畫藝術的發(fā)展顯然比其地理條件要“高端”很多。

  自揚.凡.艾克改進了油畫的創(chuàng)作“配方”開始,西方繪畫藝術便在尼德蘭地區(qū)綻放得一發(fā)不可收拾?!睹赡塞惿返摹靶は衲0濉痹从诖说兀伙L景畫、靜物畫和風俗畫的創(chuàng)作體裁均在此發(fā)展成熟之后擴散至整個歐洲;當代畫廊和拍賣行的初始經營模式也在此萌芽。從精細的“弗蘭芒原始派”(Flemish Primitives)到怪誕的希羅尼穆斯.博世,從老勃魯蓋爾家族到魯本斯、凡.戴克師徒,從深邃的倫勃朗到靜謐的維米爾,再到由傳統至現代的梵.高、蒙德里安和勒內.瑪格麗特……大師輩出的尼德蘭地區(qū)只負責創(chuàng)造驚喜,從未令世人失望。

  剛結束了一趟策劃已久的尼德蘭地區(qū)深度游,在多地的博物館美術館中浸淫,并去教堂欣賞祭壇畫外加拜謁大師,收獲頗豐且感觸良多。想十馀年前初訪布魯塞爾,現五年間做足功課三赴荷蘭,身臨其境的體驗對這塊土壤所誕生出的藝術經典有了更多直觀的認知。我想通過“藝象尼德蘭”,將游歷中與藝術相關的偶遇、見聞、啟發(fā)和感悟記錄下來,與朋友們分享真實無比卻相對陌生的尼德蘭藝術世界。

  一位知名畫家與一位身兼藏家的政客,比鄰而居近二十載,并選擇在同一座教堂長眠。去世三個多世紀后,兩棟故居合二為一,以兩人姓氏命名的博物館落成?;蛟S,這就是“神仙友誼”最好的注解吧。

  八月十九日是巴洛克時期的佛蘭德斯畫家弗朗斯.斯奈德斯(Frans Snyders或Frans Snijders)逝世三百六十七周年。從小彼得.勃魯蓋爾的工坊出徒、是魯本斯和老揚.勃魯蓋爾的摯友兼同行、還曾任安特衛(wèi)普圣盧克行會(相當于市美協)的會長,擅畫動物和狩獵題材的斯奈德斯在十七世紀安特衛(wèi)普的藝術圈具有重要地位。而如今坐落于王子大街(Keizerstraat)上,于二○一八年對公眾開放的“斯奈德斯和洛克斯之家”(The Snijders&Rockox House),便是他和另一位摯友、曾任市長的收藏家尼可拉斯.洛克斯(Nicolaas Rockox)兩座私宅改造而成的故居博物館。

  鑒于魯本斯故居因仍在翻修而無法參觀,距其數百米之隔的斯奈德斯故居成為此行一瞥十七世紀佛蘭德斯畫家生活的絕佳機會。斯奈德斯和洛克斯之家是一棟典型的十七世紀尼德蘭地區(qū)三層建筑。入口處以灰色大理石雕刻的繁復巴洛克式拱門裝點。邁進正門,前臺的左右兩側分設兩個入口,門側均有一個指示牌,正對入口的常設展部分是洛克斯的宅邸。身為政客的洛克斯曾出任過多個職位,因此在二人故居中占有更大的面積,也順理成章成為現今館藏長期陳列的主要構成部分。

  在一層入口紀念品區(qū)背后的墻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儲藏室中的狗和牛頭》:一只獵犬掙脫了鐵鏈剛剛咬死一頭牛,雙爪按在血淋淋的牛頭上以勝利之姿惡狠狠地望向左側,畫面最左邊探出另一只狗頭,仿佛對著獵物虎視眈眈。而在整面墻的右側靠門的部分有一個小標簽,上面標記著斯奈德斯的故居。身為以描摹動物和狩獵題材聞名的畫家,雖然這幅標簽式的油畫出借自正在翻修中的魯本斯故居,但進館抬眼便看到此作無疑宣示著斯奈德斯曾作為“戶主”的主權。不過,其故居如今主要作為臨展區(qū)使用。同樣活躍于十七世紀安特衛(wèi)普城的“華麗靜物”的創(chuàng)始人,畫家揚.大衛(wèi)茲.德.希姆(Jan Davidsz.de Heem)的靜物畫特展正在此進行。展覽中斯奈德斯的幾幅靜物和狩獵真跡也穿插在內。和餐桌上那些晶瑩剔透的蔬果葡萄和栩栩如生的海鮮禽類所傳遞出的靜謐氛圍所不同,斯奈德斯的狩獵場景如實反映出了自然界食物鏈中的弱肉強食。

  特展中另一件尺寸龐大的《狩獵野豬》畫中那群狗圍著野豬瘋狂撕咬的場面,不由得喚起了我對魯本斯同名作的記憶。兩位大師關系莫逆且合作多年,斯奈德斯從更為全面的魯本斯身上“偷師”了戲劇性的表現手法,通過強化肢體語言和面部神態(tài)進而讓觀者更為印象深刻。從畫中那群嗜血的獵犬和竭力掙扎卻備感絕望的野豬眼神中,魯本斯對他的影響顯而易見。不過從作品的逼真及傳神程度而言,不由得令我猜測可能斯奈德斯本人真的下場參與過貴族們標配的狩獵運動。

  不像我曾經到訪過的如倫勃朗、舒伯特、歌德等完整復原的藝術家故居,“斯奈德斯和洛克斯之家”在翻修之后并未保留二人最初的生活原貌。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所有展品均不包含常規(guī)的帶有作品信息及簡介的展籤,取而代之的是售票處領取一部iPad──相機鏡頭對準畫作一掃,相關信息盡收眼底。高科技不僅提供了一種嶄新的觀展方式,也讓每個到訪者在邁進房間的一刻都不覺得像在觀展,卻似在串門。

  故居中的一面展墻上,印著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爾罕.帕慕克的一句引言“博物館必須傳遞出那些逝去時代的氛圍,使那些展品走近我們”。翻新的故居、滿屋的私藏、取消的展籤……每個細節(jié)都似乎在引導我們:“歡迎體驗十七世紀安特衛(wèi)普城的上流藝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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